夏日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,在青石板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。我站在公园东门的水榭前,看着远处如镜面的湖面泛起粼粼波光,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笑声。回头望去,几个穿着碎花裙的女生正踮着脚尖往划船码头跑,阳光给她们的马尾辫镀上金边,像几条跳跃的小鱼。
码头的木栈道被晒得微微发烫,我弯腰拾起一块鹅卵石,冰凉的触感让指尖瞬间清醒。穿蓝白校服的林小雨已经蹲在船边系安全带,她举着两支冰镇酸梅汤朝我挥手:"快上来,我给你留了靠窗的位置!"船身是桐油刷过的乌木色,船舷两侧的藤编座位还残留着前人的体温。船桨刚触碰到水面,漾起的涟漪惊散了游鱼,惊起的白鹭掠过芦苇丛,翅膀尖沾着细碎的阳光。
湖面比想象中更辽阔,风从芦苇荡深处吹来,带着青草和莲花的清香。林小雨熟练地调整船头方向,船身稳稳地顺着水流前行。我学着她的样子握住船桨,可桨叶刚划开半尺深的水,船就猛地往左偏去。对岸的垂柳被风吹得东倒西歪,惊得几只野鸭扑棱棱飞起,在空中划出灰色的弧线。
"别用蛮力!"林小雨突然大喊。她松开原本划动的桨,改为逆着风势轻轻推水,船身立刻恢复平稳。我这才注意到她手腕翻转的节奏,像在跳一支无声的舞蹈,桨叶入水时总能精准控制角度。当我们绕过石拱桥时,夕阳正从云层里探出头来,给湖面镀上一层金箔,远处的游船都成了漂浮的剪影。
划到中段水域时,风突然转急。船身开始左右摇晃,船桨划出的水纹变得凌乱。我紧紧抓着扶手,看见林小雨的鼻尖渗出细汗,却依然握着船桨调整划行路线。她突然指着湖心:"看!有漩涡!"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,果然有团暗红色的水旋正在扩大。船如果不及时避开,可能会被卷入那个吞噬所有光芒的漩涡。
"左满舵!"林小雨的声音比之前更急促。我们同时发力,船桨几乎要嵌进水里,船身像被无形的绳子拽着,艰难地偏离了漩涡的轨迹。惊险地脱险后,林小雨瘫坐在船尾,后背的校服被汗水浸透。她喘着气笑:"刚才以为要变成湖底的鱼了。"
暮色渐浓时,我们靠岸的地方已经亮起星星点灯的渔火。林小雨从包里掏出保温杯,递给我一杯热腾腾的姜茶:"你刚才划桨时像只笨企鹅,但遇到危险时又像小战士。"我摸着发烫的杯壁,忽然想起小时候在老家溪边学划水的情景,那时总以为划船是件简单的事,直到今天才明白,真正的掌控是在与自然博弈中学会的呼吸节奏。
回程路上经过观鸟亭,成群的夜鹭正在暮色中起落。林小雨指着天空说:"你看,它们像不像我们此刻的船?"我仰头望去,那些展翅的影子确实和摇摇晃晃的小船有几分神似。晚风裹着湖水的凉意拂过面颊,不知何时,掌心的汗水已经干了,留下一层淡淡的盐霜。
转过九曲桥时,月光突然倾泻而下。湖面变成一面巨大的银镜,我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,在桥洞下交错重叠。林小雨突然轻声哼起歌谣,是小时候外婆教她的采莲曲。我跟着她哼唱,船桨在平静的水面划出细碎的波纹,像写给夏夜的十四行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