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想长大 作文

发布日期:2025-12-01         作者:作文小课堂

夏日的蝉鸣裹挟着燥热的风扑进教室时,我正趴在课桌上数着墙皮剥落的裂纹。阳光斜斜地切过第三排课桌,在张小胖的课桌上投下细长的阴影,他正用圆珠笔戳着同桌的耳朵,逗得那孩子抱着课本笑成一团。我望着窗外梧桐树影里忽明忽暗的斑驳光影,突然觉得喉咙发紧——又是一个被蝉鸣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午后。

童年的记忆总像被装进玻璃罐的萤火虫,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突然闪烁。记得爷爷的老藤椅总在院子的葡萄架下摇晃,他布满褐斑的手掌托着我的后颈,教我下围棋时总说"卒子过河能当车"。那时的我穿着碎花连衣裙,裙摆扫过青石板的声响能惊飞墙头打盹的麻雀。巷口的糖画摊支着褪色的红布伞,王婆婆的铜勺在铁板上勾出龙飞凤舞的糖丝,我踮着脚尖数她撒在糖画上的芝麻,数到第七颗时她总会偷偷塞给我一颗裹着花生碎的硬糖。

但成长的裂缝总在某个清晨悄然扩大。小学四年级的雨季,我蹲在教室后排给摔破的膝盖贴创可贴,忽然发现邻座林小雨的刘海已经能遮住半边眼睛。她书包侧袋插着的香奈儿五号小样,在潮湿空气里散发出若有若无的甜腻气息。那天傍晚值日时,我看见她用橡皮擦反复擦拭课桌上的唇印,直到木纹里沁出淡淡的珊瑚色。

初中的课桌开始长出毛茸茸的绿毛,那是被粉笔灰和汗渍染黄的桌角。体育课换衣服时,我听见隔间里传来细碎的讨论:"听说小美初潮了""她今天裤脚卷得比往常高两公分"。我慌忙把校服拉链拉到下巴,指甲在金属扣上划出刺耳的声响。放学路上经过文具店,玻璃橱窗里新到的《少女》杂志封面上,女孩的裙摆像蝴蝶翅膀般绽开,而内页的星座运势总写着"本命年需注意情伤"。

最让我窒息的是那些隐秘的仪式感。班费买的集体照里,我站在第三排正中间,却总在老师夸赞"孩子们都长高了"时,盯着自己袖口磨出的毛边发呆。生日时收到的贺卡上,有人用荧光笔写下"要成为大人的样子",字迹被反复描摹得模糊不清。直到某个晚自习,我撞见班长在厕所隔间用卸妆水擦拭手臂,她手腕内侧淡粉色的痕迹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。

但拒绝长大从来不是幼稚的抵抗。上周整理旧物时,我翻出小学毕业典礼的纪念册,照片里穿着学士服的我们举着"永远十八岁"的横幅,背景是正在拆除的旧教学楼。教导主任的致辞在记忆里清晰如昨:"成长是学会与遗憾共存的艺术。"这句话此刻突然有了重量,原来我们都在用不同的方式与成长和解。

现在我的书架上,爷爷的旧茶缸和《百年孤独》并排摆放。每当写作业到深夜,台灯在玻璃杯壁投下的圆圈里,能看见茶垢沉淀出的褐色年轮。生物课解剖青蛙时,我总想起王婆婆说的"万物皆有灵"。上周替生病的小美补课,发现她课本扉页贴着褪色的糖画,那是我们小学时交换的礼物。

或许成长的真谛不在于抗拒变化,而是学会在褪色的糖画与新的糖丝间,找到属于自己的平衡点。就像此刻窗外梧桐树正在抽新芽,蝉蜕的空壳还挂在枝头摇晃,而我的书包里装着物理竞赛的报名表和下周的家长会通知。成长或许就是这样,我们带着童年的萤火虫飞向远方,却始终记得那些被玻璃罐封存的微光。

暮色漫进教室时,我听见前桌传来压抑的抽泣。张小胖的圆珠笔滚到我的抽屉里,在摊开的练习册上画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线。我轻轻把笔放回他手边,忽然想起昨夜梦里,我们还是穿着碎花裙和格子衫,在葡萄架下数着永远数不完的星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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