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下午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斜斜地洒在课桌上,我正低头整理书包,突然听见班主任宣布:"本次市级作文比赛获奖名单已经公布,第三名的获得者是——"她的声音戛然而止,我下意识攥紧了书包带,指尖微微发颤。当"周雨桐"三个字从她口中念出时,前排的林小雨"啊"地叫出声,后排几个男生甚至跳起来挥舞拳头,整个教室像被点燃的火药桶,此起彼伏的惊呼和掌声中,我看见班主任眼眶泛红,她轻轻拍着我的肩膀说:"你值得。"
这个瞬间像被按下了慢放键,我忽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阴雨绵绵的傍晚。那天我蹲在图书馆的落地窗前,看着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溪流,手中的《写作技巧大全》已经被翻得卷了边。妈妈送来的姜茶在保温杯里氤氲着热气,她轻轻说:"要不要试试用作文比赛作为期末考前的冲刺?"我盯着书页上密密麻麻的批注,突然发现"环境描写"那章的笔记已经写满了整张活页纸。
从那天起,我的书包里永远装着两样东西:印着卡通贴纸的笔记本和装着薄荷糖的玻璃瓶。每天放学后,我会在小区健身器材区找块空地,对着石墩子练习演讲姿势。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,薄荷糖在舌尖化开的清凉感提醒我:现在吃糖不能超过三颗,因为要留着给明天的写作灵感。周末的图书馆成了我的秘密基地,书架上那些泛黄的书脊见证了我从生涩模仿到独立创作的蜕变。记得有次为描写梧桐叶的飘落,我蹲在小区树下观察了整整两个课间,直到保安大叔喊我回家时,裤脚还沾着片金黄的落叶。
比赛当天清晨,我对着镜子整理了第七遍衣领。深蓝色校服熨烫得笔挺,领结上的银色星星别针是爸爸特意从外地寄来的。候场区传来此起彼伏的讨论声,有人抱怨昨晚没睡好,有人紧张得转笔转得飞快。我摸了摸口袋里妈妈塞的幸运手链,突然想起她昨晚的叮嘱:"别怕,你写过的每个字都在替你站在这里。"
当聚光灯打在讲台上时,我的手心已经沁出薄汗。深吸一口气,我看见评委席上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正微微颔首,他镜片后的目光像穿过云层的阳光,让我想起图书馆里那些被翻旧的书页。站在台上,我看见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中,有抱着作业本的老师,有举着相机记录的家长,还有攥着皱巴巴草稿纸的同班同学。这些画面突然让我明白,写作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孤军奋战。
宣布结果时,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:"获奖者——周雨桐,三等奖。"掌声如潮水般涌来,我看见林小雨冲过来抱住了我,她的校服蹭到了我的奖状,却沾不上半点墨渍。班主任红着眼眶递来鲜花,我注意到她胸前的校徽在阳光下闪着微光,那枚铜制徽章上刻着"以笔为舟,载梦远航"。
领奖台上的镁光灯太刺眼,我悄悄把奖状夹进笔记本的扉页。那张薄薄的纸片突然变得沉甸甸的,上面"三等奖"三个字在阳光下泛着金边,像三个跃动的音符。回家的路上,晚风卷起我手中的书页,那些关于梧桐叶、关于图书馆、关于无数个伏案疾书的夜晚,都随着纸页翻动的沙沙声,化作翅膀上的风。
此刻坐在书桌前,台灯在奖状上投下暖黄的光晕。我摩挲着玻璃瓶里剩下的三颗薄荷糖,突然明白写作就像在黑暗中种星星——或许某天,你写下的某个句子会化作萤火,照亮某个在文字里迷路的人。而此刻,我正握着这枚小小的星星,等待它绽放成银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