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的阳光格外温暖，洒在操场上金灿灿的银杏叶上。当广播里宣布秋游计划时，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，小美举着课本的手在微微发抖，后排几个男生已经把书包里的零食翻了个底朝天。我望着窗外被秋风卷起的花瓣，突然觉得这抹金黄像极了同学们雀跃的笑脸。

清晨五点四十分，我们班已经站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。班主任张老师举着扩音器，声音里还带着熬夜批改作业的沙哑："第一组负责分发早餐，注意保温杯要装满温水，山里温差大。"队伍像条蜿蜒的长龙，从教学楼延伸到校门口的停车场。小胖举着刚买的烤红薯，糖油香混着秋日的凉风飘散在空中，连路过的环卫阿姨都笑着往我们班车窗里塞了个橘子。

抵达云栖山时正值正午。山脚下的枫叶已经染上了胭脂色，几个女生蹲在溪边观察石缝里的野花，小美举着放大镜的样子像极了自然观察站的实习生。我们沿着青石板路往山顶走，每二十人组成的小队都领到了任务卡。我的小组抽到"寻找秋日密码"，需要集齐三种不同颜色落叶才能兑换纪念品。当小胖在松树下挖出个生锈的指南针，大家欢呼着把枫叶、银杏叶和橡果塞进塑料袋时，山风忽然卷起几片黄叶，在我们头顶盘旋成金色的旋涡。

午休时的野餐区成了最热闹的场所。班长从家里带来的桂花米糕还冒着热气，体育委员用矿泉水瓶接的野莓汁酸得大家直皱眉。小美把带来的素描本铺在石头上，边吃边画登山路上遇到的松鼠。我注意到她画到第四页时，铅笔尖突然断了——原来她刚才在溪边救了一只受伤的蓝尾蝶，用创可贴给蝴蝶包扎时，铅笔从口袋里滑落了。

下午的活动安排了定向越野。我的小队误打误撞闯入了隐藏的军事基地遗址，斑驳的砖墙上还留着"1968"的刻痕。当我们在战壕里发现半本发黄的《唐诗三百首》时，夕阳正好透过洞口洒进来，把泛黄的书页照得如同琥珀。小胖用树枝挑开书页夹层，里面掉出张褪色的电影票根，日期是1999年10月1日，喜剧片《甲方乙方》。

返程大巴启动时，山脚下腾起薄薄的雾气。小美把画着蓝尾蝶的素描本递给我，封面上歪歪扭扭写着"秋日信使"。后视镜里，云栖山的轮廓渐渐模糊，但我知道那些刻在石头上的诗句、藏在松针里的松果、还有溪水冲刷过的鹅卵石，都会像候鸟的羽毛一样，永远留在我们记忆的枝头。

暮色中的校园亮起路灯时，我摸了摸口袋里那片捡来的枫叶。叶脉间还沾着云栖山的晨露，叶柄上系着小胖用橡皮筋绑的歪扭蝴蝶结。原来秋天的馈赠从来不只是金黄的落叶，还有少年们共享的晨光、跌撞中的笑声，以及那些被秋风卷起又轻轻落回掌心的温暖瞬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