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室里的阳光斜斜地洒在课桌上,我正低头整理着书包,突然发现一张被揉皱的试卷从夹层里滑落。那张数学月考的卷子,鲜红的"68"分刺得我眼睛生疼——这已经是本学期第三次不及格了。
记得那天清晨,我特意起了大早。厨房里飘来热腾腾的米粥香气,母亲把剥好的核桃仁摆进我书包的保温袋,父亲往我手心塞了颗薄荷糖。出门时我特意绕道去小卖部,买了包新出的薄荷味棒棒糖。这些细节像被按了暂停键的胶片,在记忆里反复播放:书包带子系了三次才确定松紧合适,校服拉链反复检查了五遍,连鞋带都特意换成最显眼的荧光绿。
比赛当天,礼堂的顶灯晃得人睁不开眼。我攥着写满公式的小抄,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红痕。当主持人报出我的名字时,前排男生起哄的喧闹声突然变得遥远,耳膜里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。第一道应用题刚写完,监考老师就敲了敲桌沿——我忘记在草稿纸上留出计算空格,导致后续题目完全无法展开。
交卷铃声响起时,我的校服后背已经洇出一片汗渍。走廊尽头的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,我盯着墙上的挂钟,秒针每跳一下都像在嘲笑我的笨拙。直到看见数学老师抱着教案迎面走来,她鬓角的白发在暮色里格外醒目,手里还攥着没来得及收的试卷。
"小夏,你这道几何题的辅助线画得很有创意。"老师的声音像浸了薄荷水的毛巾,轻轻拭去我额角的焦躁。她翻开我的草稿纸,指着一个被划掉的步骤:"这里其实可以用三角函数转化,就像你之前推导的抛物线方程那样。"我突然发现那些被我划掉的解法,原来藏着这么多隐藏的路径。
那天傍晚,我在办公室陪老师整理错题集。夕阳透过百叶窗,在老师花白的鬓角投下细密的栅栏。她教我把复杂的几何图形拆解成坐标系,用代数方法建立方程。"解题就像剥洋葱,"她把最后一颗薄荷糖推到我面前,"每层错误都是新知识的皮肤,撕掉它才能看见真实的答案。"
回家的路上,我路过小卖部。货架上的棒棒糖已经换季了,但玻璃罐里还留着几颗薄荷味的。我把它们装进铁盒,和书包里的薄荷糖放在一起。那天夜里,台灯下摊开的错题本上,不同颜色的笔迹交错生长,像一棵正在抽枝散叶的树。
现在每当我翻开那本泛黄的错题集,总能听见办公室里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。那些曾经让我夜不能寐的几何题,在坐标系里安静地等待被重新定义。上周月考,我终于在附加题里用到了老师教的那招"坐标破译法",虽然分数依然没有达到预期,但监考老师在我卷子空白处画了朵小小的向日葵。
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,我摩挲着错题本里那张被揉皱的试卷。原来真正的成长不是消灭所有错误,而是学会在错误的褶皱里,找到通向正确答案的隐秘小径。就像那些被反复擦拭的草稿纸,最终都会变成铺展在考卷上的星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