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开头)
暮色四合时,我总会不自觉地望向窗外。那棵老槐树的枝桠在余晖中摇曳,斑驳的树影里总恍惚映出父亲佝偻的背影。那年深秋的火车站,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棉袄,在月台尽头转身离去的背影,像一截被岁月压弯的竹竿,却在我记忆里永远挺立着。
(第一段:初识背影)
十二岁那年的寒潮来得格外早。我裹着母亲织的枣红围巾,缩在候车室的长椅上数站牌。父亲提前两小时赶来,军绿色挎包上挂着的铝制饭盒叮当作响。他蹲下身替我系鞋带时,我注意到他左脚的棉鞋后跟已经磨出了毛边,露出灰扑扑的鞋垫。当列车进站的汽笛响起,他突然从挎包里掏出个油纸包,层层剥开是半块捂得温热的桃酥——那是他特意绕道三十里路,从老宅后院新摘的桃子烤制的。
(第二段:背影中的细节)
月台铁轨在暮色中泛着冷光,父亲的灰布棉袄被穿堂风掀起一角。他单手托着桃酥,另一只手紧攥着车票,指节泛白。我忽然发现他右手小指缺了一节,那是年轻时在建筑工地被钢筋划伤的。列车缓缓驶入站台时,他突然转身,背对着我朝检票口走去。我追过去想帮他提行李箱,却看见他正踮脚往检票口栅栏上够,棉袄下摆被风掀起,露出里面洗得发硬的灰衬衫。那个瞬间,他转身时扬起的灰尘在夕照中凝成金色的雾,像座微缩的山峦。
(第三段:背影的延续)
后来每个寒暑假,父亲都会出现在不同的车站。在绿皮火车轰隆声中,他总能准确从攒动的人头里认出我。有次暴雨突至,他举着塑料布护着行李箱站在站台边缘,雨水顺着棉帽檐滴成断线的珠子。我撑伞跑过去,他却把伞塞给我:"你妈给你买的,别弄湿。"自己冒雨跑向售票窗口买退票,回来时左肩已经洇出深色的水痕。那天下着冻雨,我第一次发现父亲的灰布棉袄肘部磨出了毛边,像幅褪色的水墨画。
(第四段:背影的裂痕)
十八岁离家求学那天,父亲破天荒买了新羊毛衫。他站在高铁站的安全通道口,反复确认我是否记住进站口的位置。当列车启动时,我透过车窗看见他站在原地挥手,右手仍保持着那个熟悉的姿势——仿佛在比划着某个未说出口的暗号。直到列车钻进山洞,黑暗中手机突然震动,是母亲发来的视频:父亲蹲在月台边,正用冻得通红的手指往我行李箱夹层塞东西,镜头晃动中隐约可见他手背凸起的青筋。
(第五段:背影的重量)
去年除夕接到父亲病危电话时,我正赶往机场。在ICU外的走廊里,我隔着玻璃看见他瘦削的背影。插着鼻饲管的父亲依然穿着那件灰布棉袄,只是整个人蜷缩成小小一团,像被时光压弯的竹枝。医生说癌细胞已转移,他却突然坐直身体,用尽力气举起右手,在虚空中比划出那个熟悉的转身动作——那是他教我骑自行车时的习惯,也是每个离别时刻的暗语。
(结尾)
如今我总在深夜整理旧物,从箱底翻出那块泛黄的桃酥油纸包,酥皮早已碎成粉末。窗外的老槐树又抽新芽,春风拂过时,我仿佛又看见父亲在暮色中转身,灰布棉袄被风吹起,露出里面洗得发硬的衬衫。那些年他教会我的,不仅是如何面对离别,更是如何在岁月的褶皱里,辨认出父爱最本真的模样——它藏在磨破的鞋垫里,在反复折叠的油纸包中,在永远比划不到尽头的转身里。